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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夫人听完偏头想了一下,然后才说道:“回头让人传李大夫来看看。”
严颂默了默:“李大夫去年已经死了。”
老夫人顿住,随后一脸惘然:“是么。”说完把自己的半杯茶递给他:“那先润润嗓子吧。”
严颂望着她迟缓的动作,心里有些悲哀。
到底是真老了。
又或者不是因为老,是这些被规矩束缚的女人,为了时刻保持她们的端庄和权威,本身就很钝。
魏芸儿就不一样。
魏芸儿才五十不到,从年轻那会儿起就让严颂养的很好,如今还细皮嫩肉的,春水一般。
“老太爷,冯先生有事来找。”
严颂立刻放下了杯子。
老夫人道:“什么事撵着脚后跟地追过来。述哥儿媳妇才把库房的账簿送过来,正想给你看看的。”
严颂起来:“回头再看也不迟。”
到了门外,花白胡子的冯黎压低了声音说道:“魏娘子那边递话来,问老太爷何时过去?”
“冯先生来找”,这是魏氏来找的暗号。
严颂只是嗯了一声,底下人就打点好了一切。
约莫两刻钟,他到了魏氏的小宅子。
才跨下马车,一双莹润滑腻的手就挽上来了:“妾身备好了酒菜,连日在这里盼着老爷过来,可是久候不至,今日实在忍不住,这才让人去给冯先生传话。老爷可莫恼我。”
严颂听着这声老爷就感到悦耳。
从他六十岁往后,严家上下所有人以示尊重,就改称他为老太爷了,平白把他喊老了一个辈分,只有魏芸儿从来不曾改口,让他觉得自己还年轻。
他轻缓的笑了一声:“朝上事忙,你等我做什么?”
魏氏挽着他往屋里走,先不答话,而是把温在一边小炉子上的汤盅先端过来,再取了一只钧窑的瓷盏,舀了一碗汤,这才说道:“老爷一路过来未免受了寒气,先喝了这驱寒汤。”
严颂看着她灵巧地端汤,舀汤,润白的食指如同在跳舞。正朝着窗户的脸庞雪白细腻,看不出来一丝了不起的皱纹。腰身也软,他还记得揽过去时那柔若无骨的触感。
严颂平静的心湖终于有了涟漪。
他没接汤,却是往后一靠,半仰在躺椅上:“还卖什么关子?”
魏氏上前给他按肩:“昨日我的白云观的道士卜卦,说我与明仪最近恐有些灾难,道士给了我破解之法,便是要选在今夜子时,合你我二人的指间血,一道给他给我的辟邪符上添上几笔,再于丑时之间焚烧,如此方能避祸。
“妾身不想遭灾,妾身还想多伺候老爷几年呢,故而先前就等不及了。”
她这双手真是巧,严颂浑身疲惫已卸去了一半。
他闭眼失笑,有些伤感:“我听了一辈子道士的话,也并没有见应验什么。”
最终应验了的,只有皇帝的圣旨。
“可我也不希望明仪有事。”魏氏忧心的话语里也带着几分楚楚可怜,“陆家最近回来的那个大丫头,并不是盏省油的灯,她专门和明仪做对。我真担心她……”
严颂睁开眼睛:“不是说那丫头又粗鲁,又不懂事?她哪来的本事为难当家主母?”
魏氏绕到他前面:“阎王易躲,小鬼难缠。总之,老爷就依了妾身,今夜在此宿下可好?”
严颂看着她的脸,又想了想家里浑沌的老妻,点了点头:“也无不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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