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豚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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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章 乱葬岗（第2页）

等我们终于回到村子，史全升立刻领着我们回到他家。

我们都感觉口渴难耐，史全升用瓢从水缸里舀起一瓢凉水，咕嘟咕嘟地大喝起来。

我和梁胖子也喝了一些，终于感觉喉咙冒火的状况消退了。

“唉！”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叹息一声，坐在了地上。

“哎呦！妈的，真别扭！”梁胖子刚坐到地上，就如同弹簧一般，一下跳起来。

说来奇怪，天亮之后，那两只断掌就不再揉搓，而是一动不动地牢牢粘在梁胖子屁股上，取不下来。就好像变成了一体的，它们本来就长在那里一般。

所以梁胖子也忘了这事，刚才突然往地上一坐，那种异物感让他吓了一跳。

他愁眉苦脸地重新坐下，说道：“其实，也不怎么难受，就像坐在别人的手掌上一般。”

我打趣道：“那不是正好吗？你以后不用买坐垫了，有这么两个随身坐垫，走到哪坐到哪，而且冬天保温，夏天降暑，”

梁胖子怒气冲冲地瞪着我道：“死挺子，竟然幸灾乐祸！既然这坐垫这么好，要不要我送你一个？”

我哈哈大笑着说道：“好啊，只要你有本事取下来，送我一个又何妨？”

他立刻扑上来，用手掐住我的脖子大力摇晃着：“你还说？！你还说？……”

我赶紧岔开话题道：“你别闹，咱赶紧听听史大哥想起啥了。”

史全升清清嗓子说道：“咳咳，那个地方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——乱葬岗了！”

梁胖子停下手，好奇地问道：“乱葬岗是啥？”

史全升似乎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。

“我很小的时候，听村里的老人说，这个村子的远处，以前有一个乱葬岗。所谓乱葬，就是胡乱埋人。我一直以为那是吓唬小孩子的，不让我们到处乱跑，以免迷路。长大以后，听说还真有那么一个地方。”

“过去的时候，人们吃不饱穿不暖，还要受到官府的压榨。医疗水平低下，抵抗疾病的能力也差，老百姓甚至看不起病。有的年头风调雨顺，好不容易多产点粮食，官府又增加了苛捐杂税，老百姓还是吃不饱饭。闹灾荒的时候，就更不用说了。”

“那还是在和平年代。要是赶上兵荒马乱，老百姓更没有活路。那年头，死个把人，简直是家常便饭，再正常不过。饿死的，冻死的，病死的，战死的……”

“最惨的时候，老百姓易子而食，易女而嫁。什么意思呢？就是老百姓吃不上饭，饿得受不了了，只能吃小孩儿。但是自己又舍不得把自己的亲生孩子吃掉，就互相换着孩子吃。这样就能狠下心了。”

“想给儿子娶媳妇，却拿不出彩礼，怎么办呢？如果自己有一儿一女，那就把女儿嫁入对方家里，把对方的女儿换过来，给自己当儿媳妇。这样双方就都不用出彩礼和嫁妆了，省钱。如果对方家里的儿子还小，那就只好让自己的女儿过去做童养媳。”

“那时候，棺材是有钱人家才能用得起的。因为棺材是用正儿八经的厚木板做成的，比较结实，保存时间也长。”

“很多老百姓根本用不起棺材，他们就制作一种廉价的棺材。用一层薄薄的木板，做成棺材的样子，把尸体放在里面。这种棺材极不结实，被狗一撞就散架，使劲一碰就出个大洞，所以它还有一个别名叫——狗碰。”

“就算这种廉价的狗碰，大部分老百姓也是用不起的。一般就是用一张破草席，把尸体卷了，扔到山沟沟里，或者放在荒野上。那时候老百姓饿得没有力气，连挖个坑把尸体埋了，都做不到。”

“有坟地的人家，把尸体抬到自家坟地，就地一扔就算完活。还有很多流浪的难民，走到半路上就死了。当地人害怕尸体腐烂之后会闹瘟疫，就把这些人的尸体集中抬到一个地方。这种专门埋葬无名之人的地方，就叫做乱葬岗。”

“乱葬岗中埋的，基本都是流民。因为不知其姓名和家乡，也就无法立碑。当时也没人会去给他们立碑。自己家的人死了，都管不了，更何况外人？”

“据老人讲，距离我们村稍远一些的地方，原本就有这样一处所在。因为当时没有埋葬，尸体腐烂之后就变成白骨，直接裸露在地面上。所以那里白骨累累，阴气森森。时常有传闻说，有人半夜听到那里有鬼哭声。”

“再到后来，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一些。虽然日子还是过得穷，但是至少不用易子而食了。于是大家就自发组织起来，动手制作了很多棺木，把那些尸骨收拾起来埋入地下，因为中国老百姓讲究入土为安。”

“然后大家又杀鸡宰牛祭祀一番，给那些游魂野鬼和无名亡灵烧了很多纸钱。自那以后，再也没有夜半鬼哭的传闻了。”

听他讲到这里，我和梁胖子不禁唏嘘不已，感慨万千。总以为我们的家乡很贫瘠，但是对于那些乱葬岗里的亡魂来说，这是何等幸福的生活啊？

我问道：“史大哥，那以你猜测，那具棺材是怎么回事呢？”

史全升摇头道：“我也不清楚。看那棺木虽然朽烂不堪，但是木料却较厚，想必埋的是有钱人家的尸体。但是乱葬岗中埋的都是流民，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棺木呢？即便后来大家制作的棺木，也没有这么好啊。”

我推测道：“这么说，那具骸骨就不是流民。应该是在乱葬岗出现之前就埋进去的。或者是乱葬岗出现之后，才埋进去。”